沈延突然回國讓我姨夫一下子激動了起來，他大概是有很多話想對沈延說，但是都沒有說出口，最後只是用力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，仿佛所有的言語都可以用這個動作來代替。

我站在那裏，看到他站在人群的中心，和很多長輩親友說話。我的腳步邁不開，只能停滯在原地，眼睛這麽看著他，視線也無法移開，總覺得我們之間如同隔了千萬重山。我的眼裏慢慢積蓄霧氣，一直未說出口的思念和難過，在這一瞬間幾乎就要把我淹沒了。

直到我猛地註意到他身後的女孩兒。我從前並未見過她，她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針織外套，鵝蛋臉，長得很甜美，沈延跟我姨夫他們說話的時候，她就一直站在後面微微笑著看他，臉上的酒窩輕輕淺淺。

周霖山忽然開口把我游離的神思拉了回來：“湯寒，他就是沈延嗎？我記得是你最喜歡的人對吧。”

我裝出一副毫不在意地樣子來：“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。所以你不用故意這樣問我。現在你是我男朋友，我可記著呢。”

“說的也是啊，他好像也帶了女朋友回來了。哦不對，說不定都已經結婚了，畢竟他離開家裏那麽久，在英國不可能一直單身吧，你要不要去跟你的嫂子打個招呼？”

我朝著他們看了看，我小姨正拉著那個女孩兒的手說著話，不知道在講什麽，從我站的地方遠望過去，他們站在一起真是一對璧人。

周霖山說：“怎麽說也是曾經的愛人，那麽久沒有見面了，不去說兩句嗎？”

“其實現在想一想也沒有這個必要了，不是你告訴我的嗎，人要往前看，不能總是靠著回憶活著。現在大家各自有人陪，很好啊。”我好像還對著周霖山笑了一下：“你莫非是吃醋了？怎麽一直激我？有意思嗎？”

“挺有意思的，我還真想看看你能再裝多久，不然我們一起記著時間，來猜猜你什麽時候會撐不下去。”

我面對著他，背對著沈延，他比我高出許多來，所以擋住了一些光線，讓我的臉陷在一片淡淡的陰影裏。我覺得周霖山真是厲害，他一眼就看出來我在死撐著。我是真的難受，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拿刀捅我的心窩子，我還得笑著說真好。

周霖山忽然俯身在我耳邊輕聲說：“他正往我們在這裏來，你等會兒可別哭，你就算要哭，也別讓我看見了，我肯定會不高興。”

我對他說：“你吻我吧。”

“什麽？”他的聲音很詫異，大概是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我重覆一遍：“吻我。”

他很輕地笑了一下，如我所願地低頭親我。我甚至還主動摟住了他的腰，緊緊地閉著眼睛和他接吻，不去管周圍的人有沒有看到，我此時只想閉著眼睛，把那些就要決堤地眼淚統統都給吞回去，一滴都不準它們流出來。

等他放開我，我才緩慢地睜開眼睛。周霖山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清冷，他淡淡地說：“沈延走了，托你的福，剛才大概這裏的客人都以為我很輕浮了，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小姑娘這麽不分場合地親熱，這種事情我還真是第一次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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